顧美清會心一笑, “大嫂，還是你慧質蘭心，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“想當年，咱們在唐家……”王佳慧一邊回憶往昔, 一邊跟顧美清聊得開心。

或許是年齡大了的關系, 王佳慧說話變得絮絮叨叨, 東拉西扯的，不知不覺就快中午了。

顧明遠和李娜並沒有參與兩老的談話, 他們帶唐廣輝和雙胞胎在一邊玩耍。

李娜像變戲法一樣，從包裏拿出三個竹蜻蜓給三個孩子每人一個, 讓他們自己玩；還分給每人一個紅通通的大蘋果。

唐廣輝接竹蜻蜓時特別爽快, 等李娜再給他蘋果，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，把目光移向不遠處的奶奶，想看奶奶的意思。他發現奶奶只顧這說話, 根本沒向這邊看一眼。

李娜說：“拿著，你看弟弟們都吃了，你也不用客氣。”

他在家裏頗受寵, 是個機靈孩子, 性子也不獨, 他給了李娜一個萌萌噠的笑容, 說：“謝謝姐姐。”

顧明遠聽到他們之間亂糟糟地稱呼，情不自禁地低聲笑了。

李娜問：“明遠哥，怎麽啦, 你笑什麽？”

顧明遠沒有先回答李娜的問題，而是問唐廣輝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叔叔，我叫唐廣輝。”唐廣輝看顧明遠笑瞇瞇地跟他說話，不知第六感強還是咋的，在顧明遠面前就是覺得有點慫。

顧明遠聽唐廣輝叫李娜姐姐，卻叫自己叔叔，不由想：難道自己長得老相，怎麽這孩子叫娜娜姐姐，卻叫自己叔叔？

顧明遠正了正臉色說：“你應該叫我哥哥，因為我跟她是夫妻。”他指指李娜，跟唐廣輝說。

李娜聽師兄一本正經地跟唐廣輝說這事，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，“明遠哥，原來你在意這個，哈哈！”

聽到師兄在意唐廣輝的話，李娜覺得這樣的師兄挺有喜感，老想笑話他。

顧明遠還堅持解釋說：“他本來就應該叫我哥哥，叫你嫂子。”

唐廣輝聽了問：“我叫你哥哥，那他們叫我什麽？”他指指雙胞胎。

“他倆叫你小叔。”顧明遠是從奶奶和唐廣輝奶奶的談話中猜出這覆雜的人際關系。

顧麟懵懵地問：“爸爸，他不是哥哥嗎？”

顧明遠細心給兒子解釋：“他跟爸爸一個輩分，是你們的小叔，以後叫小叔就行。”

也不知雙胞胎聽沒聽懂，馬上改口叫小叔叔。唐廣輝莫名從哥哥升級成小叔叔，心裏感到樂滋滋的，他只是個七八歲的孩子，很快就被李娜的美食和玩具俘虜了。

王佳慧猛地想起，她還沒問美清住在哪裏。

“美清，你現在住哪兒？告訴我一聲，以後我也好去你那裏走動。你是不知道，自打在這裏定居，除了晉元一家，我們再沒有別的親戚，過年都沒處走動，只跟鄰居拜拜年。也就現在孩子們大了，都結婚了，才有了幾門親家當親戚。”

“我家明遠考上大學後，就在京大附近買了房子。具體地址我沒記清楚，等等，我讓明遠告訴你。”顧美清倒是沒想跟大嫂斷絕關系，至於唐晉元會不會再次找上門，到時再說吧。

說實話，顧美清打心底在乎這個往日相處過的大嫂。她的親人都不知去向，現在好不容易跟大嫂見面，她不想因為唐晉元那個負心漢而放棄跟大嫂繼續相處。

“明遠，你王奶奶問咱家住哪裏，你跟她說說咱家的地址來著。”顧美清把孫子招呼過來問。

顧明遠給王佳慧說了家裏的詳細地址。他怕王奶奶記不清楚，就跟李娜要了紙筆，龍飛鳳舞地在紙上寫下家裏的地址。

寫完後，顧明遠看了看手表說：“奶奶，已經快到中午了，你們說這麽長時間的話，也該口渴了，要不咱們找家飯店，先吃飯再敘舊。”

他對自家奶奶的身體狀況有信心，可這位剛認識的王奶奶看著老態盡顯，可別因為聊得太高興而忽略了身體狀況。

王佳慧看看太陽，發現已經快升到正中央，應該快到了吃午飯的時間。好在現在家裏都是兒媳婦做飯，不然她就該耽誤事了。

“美清，這都到了飯點，不如你們跟我去家裏吃頓飯，咱們好久沒見，我還真舍不得就這麽讓你走。”王佳慧挽留道。

顧美清不想去唐家的原因，就是暫時不想跟唐家大哥見面。萬一唐家大哥沒個準備，因為予君改姓或者是別的事情鬧得場面尷尬就不好了。她再好也是唐大哥以前的弟妹，怎麽都比不過唐晉元這個親弟弟親。所以，在大嫂跟唐家大哥透露她的消息之前，她還是決定不要先去打攪了，等以後看情況再說。

“大嫂，你要是想我，等改天咱們再見面，沒必要急於一時。反正明遠都給你留了家裏的地址，你有時間可以去找我。”顧美清說，“要不就按明遠說的，你跟我們去飯店吃頓飯也行，我就先不去你家了。”

王佳慧著急地說：“晉元他不經常來我們家，你就是去了也見不到他，怕什麽，跟我回家吧！”

顧美清苦笑一聲說：“大嫂，跟你說實話，當初給予君改姓，一方面是因為唐晉元傷了我的心；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不知我娘家還有沒有人，萬一我爹娘兄弟都沒有消息，也是想讓他給顧家留個香火。”

“所以，我怕唐大哥知道這事會埋怨我。”

王佳慧腦子一轉，就明白了美清的顧慮。她對予君改姓沒有太多想法，只要母子倆過得好就行，但是她丈夫會願意嗎？想起婆婆臨死前的交待，她心存顧慮，總覺得丈夫肯定不願意。

想到這兒，王佳慧說：“回去我給你大哥說說，現在晉元都另成家了，總不能拖著你娘倆，就算予君改姓，難道他就不是唐家子孫了嗎？你別擔心你大哥怎麽想，我覺得你這樣做挺好，要放到我身上，我也會這麽做。”

“既然你怕我家那口子惱你，那就等以後再去我家吧。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，再不回家，家裏該來找了。美清，還是按你之前說的，等有時間我先去你家一趟。咱們是老交情了，可不能斷了來往。”王佳慧真怕美清一去不回。

“大嫂，不會的。我家明遠和娜娜都在這兒上學，起碼還得再呆幾年，你有時間來找我就行。”

“行，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。”王佳慧攥緊手裏寫著地址的紙條道別：“美清，你們家離得遠，要是不去飯店吃飯，不如趕緊回家做飯吃。”

“嗯，我們這就回去。”顧美清說。她跟大嫂聊了好些事，現在腦子漲漲的，她想回去歇歇，順便整理一下腦中的信息。

顧明遠夫妻打算帶奶奶和雙胞胎在外面搓一頓的，既然奶奶現在願意回家，他們當然是按照奶奶的意思來。

於是，大人孩子分別告別後，在王佳慧的目送下，顧美清他們坐上車走了。

“奶奶，你看這是姐姐給的大蘋果；還有這個，這是竹蜻蜓，也是那個漂亮姐姐給的。”唐廣輝雖然眼饞蘋果，但是大紅蘋果太好看，他一時舍不得吃，就一直拿在手裏。

李娜在兜裏裝了四個蘋果，是給自家兒子準備的。她見唐廣輝舍不得吃，臨走時把剩下那個也給他了。因為她覺得這孩子有禮貌，挺招人喜歡的。

王佳慧看孫子一手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，比晉元給家裏送的那個都好，不由想：這麽好的蘋果能拿出來，看來美清的日子過得是真不錯。

“你應該叫女的嫂子，男的是你明遠哥哥，以後見了記得叫人。”王佳慧跟小孫子說。

這個孫子是她的老來子唐予慶的兒子。她跟唐晉成一共生了三男兩女，女兒都已經出嫁，老大、老二在單位分了住房後，搬出去住了，現在只有小兒子還跟他們老兩口在一個院子裏住著。

王佳慧帶著小孫子回到家後，兒媳婦白燕問：“媽，你跟慶輝怎麽現在才回來，我正想去叫你們回來吃飯呢。”

“路上遇到一個老朋友，跟她多聊了會兒。”王佳慧解釋了一句，並沒有跟兒媳多說，就進屋去了。

唐廣輝見到媽媽，高興地跟他媽顯擺：“媽，剛剛有個奶奶給了我十塊錢，還有個漂亮姐姐給了我兩個大蘋果和一個竹蜻蜓。”

白燕看了看兒子手中的東西，順手就把那張大團結收起來，問：“這是誰給你的，這麽大方，咱家親戚嗎？”

“不認識，以前沒見過。”唐廣輝不在意地說：“媽，這蘋果真好看，等會兒我跟哥哥一起吃。”

“他們長什麽樣？”白燕好奇地問兒子。

唐廣輝給媽媽說起顧明遠他們的長相。他還小嘛，也說不太清楚，就把雙胞胎的事情說了。

白燕對兒子描述的雙胞胎沒有一點印象，她沒記得婆家的親戚誰家有雙胞胎。白燕問這些，就想知道哪個親戚這麽大方，以後用不用回禮。

王佳慧進屋時，唐晉成正蹲在一盆盆景前琢磨怎麽修剪。他退休後無事可幹，就養成養花種草的習慣，順便在後院還幫家裏種點蔬菜，這點小雅趣藏著掖著，倒是沒引起過麻煩。

“晉成，你猜我今天遇到誰了？”她迫不及待地想跟老伴分享找到弟妹的消息。

唐晉成仔細觀量了盆景一會兒，才不緊不慢地出聲問：“你說吧，到底遇到誰了，讓你這麽大驚小怪！”

王佳慧本來想第一時間告訴老伴新消息，可看他那不著急的樣子，她也不著急說了，“一個故人，你猜是誰？”

唐晉成仔細琢磨了一下，說：“先說是男是女吧，咱倆的老朋友？”

“女的。”王佳慧笑瞇瞇地說。

夫妻倆相濡以沫一輩子，感情比較深厚，他跟老伴還是有點心有靈犀的感覺。

“難道是——美清？”說著，唐晉成猛地站了起來，聲音帶著異樣的激動。

王佳慧見老伴情緒激動，怕他不小心犯暈，忙說：“你悠著點，看看，我都跟美清要到了她家的住址，要是想見她了，隨時能去找她。”

“真的是她嗎？”唐晉成哆嗦著嘴唇問。

“嗯，是她，今天我遇到她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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